万章章句下凡九章

 《万章下》也有九章。
第一章比较了伯夷、柳下惠的作风,并得出“伯夷隘,柳下惠不恭。隘与不恭,君子不由”的结论。
本章讲伊尹“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”“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”和讲孔子“去鲁,曰,迟迟吾行”而“去齐,接淅而行”的内容与之合并,比较四人,最终得出“伯夷,圣之清者也;伊尹,圣之任者也;柳下惠,圣之和者也;孔子,圣之时者也。孔子之谓集大成”的结论,并对“集大成”作了定义和描写。
第二章介绍周朝排定官爵和俸禄等级制度的具体内容,可为历史和经济学者参考。
第三章是对万章问如何交友的回答:“不挟长,不挟贵,不挟兄弟而友。友也者,友其德也。”并以具体事例说明之。
第四章主张交际的时候,要抱持恭敬的态度;不要一再拒绝他人的礼物。并以孔子为例来予以说明。这一点在今日,恐怕不完全合时宜了。
第五章说明因为贫穷而出仕的原则是“辞尊居卑,辞富居贫”——当小官,少拿钱。并举了孔子“抱关击柝”“为委吏”“为乘田”的例子。
第六章讲述士人不仰仗别国诸侯生活,但可以接受周济的道理;其原则是“无功不受禄”。
第七章讲述士人不去谒见诸侯但可以去服役的道理。服役是对国家有责任,去谒见,却没什么道理;如果这人博学多才,诸侯应该上门来看他,而不是让他折节去谒见。
第八章讲善士要互相交流,才能进德修业;互相交流仍不够,要上溯古人和他们交朋友:“读其书,不知其人,可乎?”
第九章说贵戚之卿对君主有劝谏之责,反复劝谏而不改,可以改立君主。即使异姓之卿,也应当“君有过则谏,反复之而不听,则去”。这一部分除第一、第二章外,可以抽绎出三个关键词:态度、原则、责任。

孟子曰:“伯夷,目不视恶色,耳不听恶声。非其君,不事;非其民,不使。治则进,乱则退。横政之所出,横民之所止,不忍居也。思与乡人处,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。当纣之时,居北海之滨,以待天下之清也。故闻伯夷之风者,顽夫廉,懦夫有立志。伊尹曰:‘何事非君?何使非民?’治亦进,乱亦进,曰:‘天之生斯民也,使先知觉后知,使先觉觉后觉。予,天民之先觉者也。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。’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,若己推而内之沟中——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。”

孟子说:“伯夷,眼睛不看狐媚之色,耳朵不听淫荡之声。不是他理想的君主,不去侍奉;不是他理想的百姓,不去使唤。天下太平,就出来做事;天下混乱,就退居乡野。施行暴政的国家,住有暴民的地方,他都不忍心去居住。他认为同乡下人相处,就好比穿戴着礼服礼帽坐在泥地炭灰之上。就在商纣的时候,他住在北海边上,期盼着天下的清平。所以闻知伯夷高风亮节的人中,贪夫都能变得廉洁,懦夫也能独立不移。伊尹说:‘哪个君主,不可以侍奉?哪个百姓,不可以使唤?’天下太平时出来做官,天下混乱也出来做官,他说:‘上天生育这些百姓,就是要让先知先觉的人来开导后知后觉的人。我是天生之民中的先觉者,我将以尧舜之道来开导芸芸众生。’他这样想:在天下的百姓中,只要有一个男子或一个妇女,没有被尧舜之道的雨露所沾溉,便好像自己把他推进山沟里让他去死一样。他就是如此把匡服天下的重任一肩挑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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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柳下惠不羞污君,不辞小官。进不隐贤,必以其道。遗佚而不怨,厄穷而不悯。与乡人处,由由然不忍去也。‘尔为尔,我为我,虽袒裼裸裎于我侧,尔焉能浼我哉?’故闻柳下惠之风者,鄙夫宽,薄夫敦。孔子之去齐,接淅而行;去鲁,曰:‘迟迟吾行也,去父母国之道也。’可以速而速,可以久而久,可以处而处,可以仕而仕,孔子也。”

“柳下惠不以侍奉坏君为可耻,也不因官小而辞掉。立于朝廷,见有贤人,从不隐瞒,但一定按自己的原则办事。弃若敝屣之时,他不怨恨;穷苦困厄之际,他不忧愁。同乡下人相处,高高兴兴地不忍离开。〔他说:〕‘你是你,我是我,你纵然在我边上一丝不挂,哪能就弄脏我呢?’所以闻知柳下惠高风亮节的人中,胸襟狭小的变宽厚了,刻薄寡恩的也敦厚了。孔子离开齐国,不等把米淘完滤干就走;离开鲁国,却说:‘我们慢慢走吧,这是离开祖国的态度。’应该马上走就马上走,应该继续干就继续干,应该辞官就辞官,应该做官就做官,这便是孔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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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子曰:“伯夷,圣之清者也;伊尹,圣之任者也;柳下惠,圣之和者也;孔子,圣之时者也。孔子之谓集大成。集大成也者,金声而玉振之也。金声也者,始条理也;玉振之也者,终条理也。始条理者,智之事也;终条理者,圣之事也。智,譬则巧也;圣,譬则力也。由射于百步之外也,其至,尔力也;其中,非尔力也。”

孟子又说:“伯夷是圣人之中清白的人,伊尹是圣人之中负责的人,柳下惠是圣人之中平和的人,孔子则是圣人之中识时务的人。孔子,可以叫他为集大成者。‘集大成’的意思,就像先敲青铜镈钟,最后用玉制特磬收束一样。先敲镈钟,是节奏条理的开始;用特磬收束,是节奏条理的终结。条理的开始在于智,条理的终结在于圣。智好比技巧,圣好比气力。就好像在百步以外射箭,射那么远,凭你的力量;能够射中,却不凭你的力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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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宫锜问曰:“周室班爵禄也,如之何?”孟子曰:“其详不可得闻也,诸侯恶其害己也,而皆去其籍;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。天子一位,公一位,侯一位,伯一位,子、男同一位,凡五等也。君一位,卿一位,大夫一位,上士一位,中士一位,下士一位,凡六等。天子之制,地方千里,公侯皆方百里,伯七十里,子、男五十里,凡四等。不能五十里,不达于天子,附于诸侯,曰附庸。天子之卿受地视侯,大夫受地视伯,元士受地视子、男。

北宫锜问道:“周朝排定的官爵和俸禄的等级制度是怎么回事呢?”孟子答道:“详细情况已经不能够知道了,因为诸侯厌恶它妨碍自己,都把那些文献毁灭了。但是,我也曾听说过一些大致情形。天子为一级,公一级,侯一级,伯一级,子和男合起来算一级,一共五级。君为一级,卿一级,大夫一级,上士一级,中士一级,下士一级,共六级。按照规定,天子管理的土地纵横各一千里,公和侯各一百里,伯七十里,子、男各五十里,一共四级。土地不够五十里的国家,够不着天子,因此附属于诸侯,叫作‘附庸’。天子的卿,其封地等同于侯;大夫,其封地等同于伯;元士,其封地等同于子、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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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国地方百里,君十卿禄,卿禄四大夫,大夫倍上士,上士倍中士,中士倍下士,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,禄足以代其耕也。次国地方七十里,君十卿禄,卿禄三大夫,大夫倍上士,上士倍中士,中士倍下士,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,禄足以代其耕也。小国地方五十里,君十卿禄,卿禄二大夫,大夫倍上士,上士倍中士,中士倍下士,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,禄足以代其耕也。耕者之所获,一夫百亩;百亩之粪,上农夫食九人,上次食八人,中食七人,中次食六人,下食五人。庶人在官者,其禄以是为差。” 万章问曰:“敢问友。”孟子曰:“不挟长,不挟贵,不挟兄弟而友。友也者,友其德也,不可以有挟也。孟献子,百乘之家也,有友五人焉:乐正裘,牧仲,其三人,则予忘之矣。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,无献子之家者也。此五人者,亦有献子之家,则不与之友矣。非惟百乘之家为然也,虽小国之君亦有之。费惠公曰:‘吾于子思,则师之矣;吾于颜般,则友之矣;王顺、长息则事我者也。’

“大国土地纵横各一百里,君主的俸禄为卿的十倍,卿为大夫的四倍,大夫为上士的两倍,上士为中士的两倍,中士为下士的两倍,下士的俸禄和平民任小官者相同,其俸禄足以抵偿他们耕种的收入了。稍小一点的国的土地为方圆七十里,君主的俸禄为卿的十倍,卿为大夫的三倍,大夫为上士的两倍,上士为中士的两倍,中士为下士的两倍,下士的俸禄和平民任小官者相同,其俸禄足以抵偿他们耕种的收入了。小国的土地纵横各五十里,君主的俸禄为卿的十倍,卿为大夫的两倍,大夫为上士的两倍,上士为中士的两倍,中士为下士的两倍,下士的俸禄和平民任小官者相同,其俸禄足以抵偿他们耕种的收入了。农夫的耕种收入,一夫一妇分田百亩。百亩田地的耕作,上上等农夫可以养活九个人,上次等养活八个人,中上等养活七个人,中次等养活六个人,下等养活五个人。平民之任小官者,他们的俸禄也比照上文分等级。”万章问道:“请问如何交朋友。”孟子答道:“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,不要仗着自己地位高,不要仗着自己兄弟富贵来交友。所谓交朋友,是心灵品德的交集,绝不能有所倚仗。孟献子是有着一百辆车马的大夫,他有五位朋友:乐正裘,牧仲,其他三位,我忘记了。献子同这五位相交,并不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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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,虽大国之君亦有之。晋平公之于亥唐也,入云则入,坐云则坐,食云则食,虽蔬食菜羹,未尝不饱,盖不敢不饱也。然终于此而已矣。弗与共天位也,弗与治天职也,弗与食天禄也,士之尊贤者也,非王公之尊贤也。舜尚见帝,帝馆甥于贰室,亦飨下敬上,谓之贵贵;用上敬下,谓之尊贤。贵贵尊贤,其义一也。”

“不单单小国的君主如此,即使大国之君也有朋友。晋平公对待亥唐,亥唐叫他进去,便进去;叫他坐,便坐;叫他吃饭,便吃饭。即便是糙米饭蔬菜汤,未曾没吃饱过,因为不敢不吃饱。然而也就做到这个地步罢了。不和他共有天授之位,不和他共治天授之职,不和他共食天授之禄,这不过是士人尊敬贤者的态度,不是王公尊敬贤者应抱有的态度。舜谒见尧,尧请女婿住在另一处官邸中,也请他吃饭,接着互为客人和主人,这就是天子和老百姓的交友。以卑贱者身份尊敬高贵者,叫做尊重贵人;以高贵者身份尊敬卑贱者,叫作尊敬贤者。尊重贵人和尊敬贤者,道理是一样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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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章问曰:“敢问交际何心也?”孟子曰:“恭也。”曰:“‘却之却之为不恭’,何哉?”曰:“尊者赐之,曰,‘其所取之者义乎,不义乎?’而后受之,以是为不恭,故弗却也。”曰:“请无以辞却之,以心却之,曰,‘其取诸民之不义也’,而以他辞无受,不可乎?”曰:“其交也以道,其接也以礼,斯孔子受之矣。”

万章问道:“请问互相交流的时候,要抱持什么态度?”孟子答道:“毕恭毕敬。”万章说:“〔俗话说,〕‘一再拒绝人家的礼物,这是不恭敬’,为什么呢?”孟子说:“尊者有所赐予,还得想想:‘他得来这礼物合于义呢,还是不合于义?’然后才接受,这是不恭敬的,因此便不拒绝。”万章说:“我说,我不用言辞拒绝他的礼物,用心来拒绝罢了,心里说,‘这是他取自百姓的不义之财呀’,再用托词来拒绝,难道不可以吗?”孟子说:“他依规矩同我交往,依礼节同我接触,这样,孔子都会接受礼物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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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章曰:“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者,其交也以道,其馈也以礼,斯可受御与?”曰:“不可;《康诰》曰:‘杀越人于货,闵不畏死,凡民罔不。’是不待教而诛者也。殷受夏,周受殷,所不辞也;于今为烈,如之何其受之?”曰:“今之诸侯取之于民也,犹御也。苟善其礼际矣,斯君子受之,敢问何说也?”曰:“子以为有王者作,将比今之诸侯而诛之乎?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?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,充类至义之尽也。孔子之仕于鲁也,鲁人猎较,孔子亦猎较。猎较犹可,而况受其赐乎?”

万章说:“如今有一个在国都郊外拦路抢劫的人,他也依规矩同我交往,也依礼节送我东西,这样就可以接受赃物了吗?”孟子说:“不可以;《康诰》说:‘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,是人人都可以杀掉的。’可见这种人是不必先教育就可以诛杀的。这种法律,殷商受之于夏朝,周朝受之于殷商,没有更改;如今这法律更是显赫昭彰,又怎么可以接受赃物呢?”万章说:“今天这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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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:“然则孔子之仕也,非事道与?”曰:“事道也。” “事道奚猎较也?”曰:“孔子先簿正祭器,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。” 曰:“奚不去也?”曰:“为之兆也。兆足以行矣,而不行,而后去,是以未尝有所终三年淹也。孔子有见行可之仕,有际可之仕,有公养之仕。于季桓子,见行可之仕也;于卫灵公,际可之仕也;于卫孝公,公养之仕也。”

万章说:“然而,孔子出来做官,不是为了行道吗?”孟子说:“是为了行道。”“既然为了行道,为什么又争夺猎物呢?”孟子说:“孔子先用文书规定祭祀所用器物和祭品,但不用各处的食物来满足文书规定的祭祀〔,所以必须通过争夺猎物来提供祭品〕。”万章说:“他为什么不离开呢?”孟子说:“孔子做官,总要试验一下。试验之后,主张可以实行,君主却不肯实行,这才离开,所以他未曾在一个朝廷停留达到三年。孔子有因可以行道而做官,也有因为君主礼遇他而做官,也有因国君养贤而做官。对于季桓子,是因为可以行道而做官;对于卫灵公,是因为礼遇而做官;对于卫孝公,是因为国君养贤而做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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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子曰:“仕非为贫也,而有时乎为贫;娶妻非为养也,而有时乎为养。为贫者,辞尊居卑,辞富居贫。辞尊居卑,辞富居贫,恶乎宜乎?抱关击柝。孔子尝为委吏矣,曰:‘会计当而已矣。’尝为乘田矣,曰:‘牛羊茁壮长而已矣。’位卑而言高,罪也;立乎人之本朝,而道不行,耻也。”

孟子说:“做官不是因为贫穷,但有时候也是因为贫穷。娶妻不是为了奉养父母,但有时候也是为了奉养父母。因为贫穷而做官的,便该拒绝高官,而居于卑位;拒绝厚禄,而只拿薄薪。拒绝高官,居于卑位;拒绝厚禄,只拿薄薪,怎样才合适呢?去守门打更好了。孔子曾经当过管理仓库的小官,他说:‘只是数字对得上而已。’也曾做过管理牲畜的小官,他说:‘只是牛羊壮实成长了而已。’位置低下,而议论朝廷大事,是罪过;站在别人朝廷上做官,而不能贯彻正义的主张,是耻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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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章曰:“士之不托诸侯,何也?”孟子曰:“不敢也。诸侯失国,而后托于诸侯,礼也;士之托于诸侯,非礼也。” 万章曰:“君馈之粟,则受之乎?”曰:“受之。” “受之何义也?”曰:“君之于氓也,固周之。”曰:“周之则受,赐之则不受,何也?”曰:“不敢也。” 曰:“敢问其不敢何也?”曰:“抱关击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。无常职而赐于上者,以为不恭也。”

万章说:“士人不仰仗别国诸侯生活,为什么呢?”孟子说:“因为不敢这样。诸侯失去了国家,然后才仰仗别国诸侯,这是合于礼的;士仰仗别国诸侯,是不合于礼的。”万章说:“君主如果送给他谷米,那接受吗?”孟子说:“接受。”“接受又有个什么说法呢?”答道:“君主对于流亡者,本来可以周济他。”问道:“周济他,就接受;赐予他,就不接受,为什么呢?”答道:“不敢啊。”问道:“请问,不敢接受,又是为什么呢?”答道:“守门打更的人都有一定的职务,因而接受上面的给养。没有一定的职务,却接受上面的赐予的,这被认为是不恭敬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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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:“君馈之,则受之,不识可常继乎?”曰:“缪公之于子思也,亟问,亟馈鼎肉。子思不悦。于卒也, 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,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,曰:‘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。’盖自是台无馈也,悦贤不能举,又不能养也,可谓悦贤乎?” 曰:“敢问国君欲养君子,如何斯可谓养矣?”曰:“以君命将之,再拜稽首而受。其后廪人继粟,庖人继肉,不以君命将之。子思以为鼎肉使己仆仆尔亟拜也,非养君子之道也。尧之于舜也,使其子九男事之,二女女焉,百官牛羊仓廪备,以养舜于畎亩之中,后举而加诸上位。故曰,王公之尊贤者也。”

问道:“君主给他馈赠,他也就接受,不知道可以经常这样做吗?”答道:“鲁缪公对于子思,就是屡次问候,屡次送给他肉食,子思不高兴。最后一次,子思便挥手把来人赶出大门,然后朝北面磕头作揖拒绝了,并说:‘今天才知道君主把我当狗当马畜养。’大概从此才不让仆役给子思送礼了。喜爱贤人,却不能重用,又不能有礼貌地照顾生活,可以说是喜爱贤人吗?”问道:“国君要在生活上照顾君子,要怎样才能照顾得好呢?”答道:“先称述君主的旨意送给他,他便作揖磕头而接受。然后管理仓库的人经常送来谷米,掌管伙食的人经常送来肉食,这些都不用称述君主的旨意了〔,接受者也就可以不再作揖磕头了〕。子思认为为了一块肉便让自己劳神费力作揖行礼,这便不是照顾君子生活的方式了。尧对于舜,让自己的九个儿子向他学习,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他,而且百官、牛羊、仓库全都具备,来让舜在田野中得到周到的生活照顾,然后提拔他到很高的职位上。所以说,这才算是王公尊敬贤者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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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章曰:“敢问不见诸侯,何义也?”孟子曰:“在国曰市井之臣,在野曰草莽之臣,皆谓庶人。庶人不传质为臣,不敢见于诸侯,礼也。” 万章曰:“庶人,召之役,则往役;君欲见之,召之,则不往见之,何也?”曰:“往役,义也;往见,不义也。且君之欲见之也,何为也哉?”

万章问道:“请问士子不去谒见诸侯,这是什么道理呢?”孟子答道:“不曾有过职位的人,住在城市,便叫作市井之臣,住在乡野,便叫作草莽之臣,这都叫作庶人。庶人不送见面礼而取得臣属资格,不敢去谒见诸侯,这是礼节。”万章说:“庶人,召他去服役,便去服役;君主想要接见他,召唤他,却不去谒见,这又为什么呢?”孟子说:“去服役,是应该的;去谒见,是不应该的。而且君主想要见他,为的是什么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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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:“为其多闻也,为其贤也。” 曰:“为其多闻也,则天子不召师,而况诸侯乎?为其贤也,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。缪公亟见于子思,曰:‘古千乘之国以友士,何如?’子思不悦,曰:‘古之人有言曰,事之云乎,岂曰友之云乎?’子思之不悦也,岂不曰:‘以位,则子,君也;我,臣也;何敢与君友也?以德,则子事我者也,奚可以与我友?’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,而况可召与?齐景公田,招虞人以旌,不至,将杀之。志士不忘在沟壑,勇士不忘丧其元。孔子奚取焉?取非其招不往也。”

万章说:“为的是他见多识广,为的是他品德高尚。”孟子说:“如果为的是他见多识广,那天子都不能召唤老师,何况诸侯呢?如果为的是他品德高尚,那我也没听说过想要和贤人见面却召唤他去的。鲁缪公屡次拜访子思,说:‘古代有着千辆兵车的国君和士人交友,是怎么样的呢?’子思不高兴,说:‘古代人说的意思,是说以士人为师吧,难道是说和士人交友吗?’子思的不高兴,难道不是心里这样说:‘论地位,那你是君主,我是臣子,哪敢和你交朋友呢?论道德,那你是向我学习的人,怎么够格和我交朋友呢?’千乘之国的国君追求和他交朋友都办不到,何况召唤他呢?齐景公田猎,用旌来召唤猎场管理员;他不来,准备杀他。有志之士不怕〔死无葬身之地,〕弃尸山沟;勇敢的人〔见义勇为,〕不怕丢掉脑袋。孔子对这个管理员取他哪一点呢?就是取不是他应该接受的召唤之礼,他硬是不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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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:“敢问招虞人何以?”曰:“以皮冠,庶人以旃,士以 旂,大夫以旌。以大夫之招招虞人,虞人死不敢往;以士之招招庶人,庶人岂敢往哉?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?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,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。夫义,路也;礼,门也。唯君子能由是路,出入是门也。《诗》云:‘周道如底,其直如矢;君子所履,小人所视。’” 万章曰:“孔子,君命召,不俟驾而行;然则孔子非与?”曰:“孔子当仕有官职,而以其官召之也。”

问道:“请问召唤猎场管理员该用什么呢?”答道:“用皮帽子。召唤老百姓用旃,召唤士用旂,召唤大夫用旌。用召唤大夫的礼节去召唤猎场管理员,猎场管理员死也不敢去;用召唤士人的礼节去召唤庶人,庶人难道敢去吗?更何况用召唤不贤之人的礼节去召唤贤人呢?想同贤人会面,却不依循规矩礼节,就好比要请他进来却闭上门。义好比是路,礼好比是门。只有君子能从这条路上走,从这扇门里进。《诗经》说:‘大路平似磨刀石,又像箭矢一般直。君子在它上面走,小人以它为法式。’”万章问道:“孔子,国君之命在召唤,不等车马驾好便径行走去。这样看来,孔子错了吗?”答道:“那是因为孔子正在做官,有职务在身,国君用他担任的官职去召唤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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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子谓万章曰:“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,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,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。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,又尚论古之人。颂其诗,读其书,不知其人,可乎?是以论其世也。是尚友也。”

孟子对万章说:“一乡的优秀人物才结交那一乡的优秀人物,一国的优秀人物才结交那一国的优秀人物,天下的优秀人物才结交天下的优秀人物。觉得结交天下的优秀人物还不够,便又追论古代的人物。吟诵他们的诗歌,阅读他们的著作,不了解他为何许人,可以吗?所以要讨论他那一个时代。这就是上溯古人和他们交朋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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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宣王问卿。孟子曰:“王何卿之问也?”王曰:“卿不同乎?”曰:“不同;有贵戚之卿,有异姓之卿。”王曰:“请问贵戚之卿。”曰:“君有大过则谏;反复之而不听,则易位。”王勃然变乎色。曰:“王勿异也。王问臣,臣不敢不以正对。”王色定,然后请问异姓之卿。曰:“君有过则谏,反复之而不听,则去。”

齐宣王问有关公卿的事。孟子说:“王所问的是哪种公卿?”王说:“公卿难道还有不同吗?”孟子说:“有不同;有和王室同宗的公卿,有非王族的公卿。”王说:“我请问和王室同宗的公卿。”孟子说:“国君若有重大错误,他便劝谏;反复劝谏而不听从,就废掉他而改立别人。”宣王突然变了脸色。孟子说:“王不要奇怪。王问我,我不敢不告诉您正确的。”宣王脸色淡定了,又请问非王族的公卿。孟子说:“国君若有错误,他便劝谏;反复劝谏而不听从,就离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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